跑者故事 | 给杭马的一封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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杭州马拉松：

见信好！

君在江南，可相忆否？

西安入冬以来，天空持续放晴，工作如果不忙，便在下午换上跑鞋，沿着浐河边的跑道，慢跑十公里。天空蔚蓝通透，阳光从树的缝隙照射过来，落在地上的银杏叶上，碎金子般的，璀璨一地。

常常憧憬与你见面的日子，我一袭白衣，藏身人群中的某个角落，按捺心中的波澜，不动声色的等待发令枪的响起，片刻之后，我跟随人群，跑过起跑线。

阳光斑驳，恍兮惚兮。

赛道之上，带着吴侬软语的加油声响起，西湖依旧水光潋滟晴方好，一切，触手可及又恍若隔世。我在心中默默的对你说：你好，杭马，好久不见！

写封信给你，接着讲，我们之间的故事。

2015年，我的马拉松元年，第一次到江南，第一次到杭州，第一次站上了杭马赛道。常常会回忆起那个秋天，水墨画般的烟雨江南，微微湿润的石板路，每一步都能踩出一个典故。临河的花窗长廊里支起的小桌，肥美的大闸蟹，冒着热气的黄酒，小桥、小巷、马头墙、红灯笼、木排门、黄店幡、静谧的小河。江南为我准备好了一切，美好的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。

那次之后，我便再也没有长久的离开过。

之后的几年，我年年中签，每年秋天，都会背上行囊，赴一场的西湖之约。

那些年，跑了一场又一场的杭马，赛道之上，或欣快，或认真，或沉醉，或艰辛。有次，前面有个跑友，T恤的后背上写着：“留下来”。那些年，总有杭州的亲友对我说：“留下来，杭州很喜欢你”。

每次跑杭马，都会找个古镇住上一晚，第二天早早起床，找个安静的地方，等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。无论时代怎样更迭，世事如何变幻，天下的中心如何转移，在江南古镇的一角，总有煦暖的阳光穿透窗棂，在灰瓦白墙上勾画出斑驳的景致，在跋涉过万水暮色与千山风雪之后，终能找到安妥心灵的一抔净土。

常常会心生欢喜，真好，这里是江南，小杜的江南，苏小小的江南。

这种美好一直持续到2019年，那年之后，我便开始了另一种宿命：“只差一步到杭马”。或者不中签，或者工作忙，或者杭马因疫情延期，或者没有或者，只是我们宿命般的，一而再，再而三的擦肩而过。

没有跑杭马的那些年里，我阅读了几十本关于江南的书，每年最少来一次杭州，以杭为圆心，游历了苏州、上海、宁波、嘉兴，平湖、桐庐、千岛湖……

提起杭州的故事，我都能如数家珍。

杭州于我，更像是一处安放梦想的精神故乡。

它是一个草木芬芳、杯盏温热、脉动安详、繁华照眼、丝管悠长、书香弥散、衣锦食美的热土。

我在这里，见江南，见世界，见自己。

今年，应该会开启我跑杭马的第三个阶段。

以后每年秋天，没有特殊的原因，都会来趟杭州，跑跑杭马。

去灵隐寺旁的“一时”喝杯茶，去默坐，去呆想、去推开耳边的嘈杂，理一理纷乱的思绪，去窥看自己的心魂。

去“纯真年代”坐坐，喝杯咖啡，看看书，眺望西湖，闲看湖边几座山。

坚持每年给你写封信。

在每年桂花飘香的时候，找个月色如水的夜晚，开瓶酒，就着花香，给你写封温暖的信，聊“每座古镇，都是岁月的廊桥”；聊“千家养女先教曲，十里栽花算种田”的江南风流；聊赛道上“银鞍照白马，飒沓如流星”的潇洒写意；聊“秋山春雨闲吟处，倚遍江南寺寺楼”的闲适安逸。聊一聊即将与你见面的期待，字里行间皆是按捺不住的欣喜。

写信，也是我用笨人守拙的方式，去应对无常是常。也是我避开纷杂种种，保持内心宁静的方式。

几天前，米饭对我说：“你应该认真备战，拼尽全力的跑一次杭马，把人生中最好的比赛成绩留在杭马，才算是不负热爱”。

我说：“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”。

因为你，我和江南，以跑马之名，一期一会。你一句：“如老友般的西安贾先生”，让烟雨氤氲的江南画卷，有了这样温暖的回音。

杭州的不动声色，温婉沁心，小桥流水，杏花春雨，诗吟词诵、渔歌互答，阶痕屐印，钟声灯影。

一直陪伴着我走过长亭更短亭，一程又一程，走向中国文化、江南文化的烟云深处。

如果不能诗意的栖居在杭州，就一次次浪漫的跑过杭马吧。

下个月，我会千里迢迢，如约而至。

像一只鸟飞往自己的山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贾毅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2023.11.28